垂直运动

Written in Chinese by Can 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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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雪

 

我们是生活在沙漠底下的黑土地带的小动物。大地上的人们不会想到,从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往下深入几十米,会存在着这么一大片充满了腐殖质的沃土。我们的种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我们没有眼睛也没有嗅觉一类的器官。在这个大温床里头,那一类的器官没有什么用。我们的生活很简单,就是用我们的长长的喙掘土,吃进那些有营养的土,然后排泄。我们生活得其乐融融,因为家乡的资源太丰富了,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自己的食欲,不会有什么争夺发生,至少我从未听到过。

闲下来时我们就聚在一起回忆我们祖先的一些轶事。我们总是从最老的那些祖先回忆起,然后一路追溯下来。回忆是愉快的,充满了奇异的咸味和甜味,还有一些松脂琥珀,咬起来喳喳响。我们的回忆里头有一段空白,那是一件难以描述的事。粗略地说,就是我们中的一位长辈(他是我们当中长着最长的喙的长辈)在一次掘土运动中突然越过界限,消失在上面的沙漠地带里了。他再也没有回到我们当中。每次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我感到大家都很害怕。

虽然并没有人到我们底下来,我们的确获得了种种关于上面的人类的知识。我不知道那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获取的,据说非常神秘,同我们的身体结构有关。我是一条中等身材的,各方面都很平庸的动物。我同大家一样,每天掘土,排泄,以回忆祖先为生活中的最大娱乐。可是当我睡着了时,我就会有一些奇怪的梦。我梦见人,梦见上面的天空。那些人们都是些好动的动物,触摸起来疙疙瘩瘩的。他们发达的四肢让我无比羡慕,因为在底下,我们的那些腿脚都退化了,我们全靠身体的摆动和扭曲来活动。我们的皮肤也过分光滑,很容易受伤。

一般来说,关于上面人类的话题有这样一些议论:

“钻到接近黄沙的边界那里,就可以听到驼铃的响声。这是我祖父告诉我的。可是我不愿到那种地方去。”

“人类繁殖太快了,据说数目巨大,地面可以吃的全被他们吃完了,现在正在吃黄沙。太可怕了。”

“如果我们不去想同天空,同地面的人类有关的事,不就等于那些事根本不存在吗?我们关于这方面的回忆和知识已经够多了,用不着去继续开发了。”

“我们头顶上的黄沙有十几米厚,这对于我们这种生活在温润的深土中的动物来说,就相当于世界边缘的绝境。我到过边界,也产生过冲上去的欲望。今天在这里,我愿意回忆当时的情景。”

“黑土王国先前没有,后来就有了。我们最老的爷爷也是先前没有,后来就有了。于是有了我们。有时我想,或许我们中的哪一个应该尝试一下冒险。我们既然来历不明,我们的使命当中就应该有冒险。”

“我也想冒险,我最近开始绝食了,我要改变我的湿滑的,喜欢出汗的体质。一想到几十米深的黄沙就恐惧,越恐惧反而越想去那种地方。我在那种地方一定会失去方向感的,大概唯一的方向感只能来自下面的引力。但是在那种地方,引力会不会改变?我忧心忡忡。”

“所有的历史,所有发生过的轶事我们都记得,为什么独独忘记了我们的长喙老爷爷?我老觉得他还活着,可又想不起关于他的任何事。看起来,我们的记忆只保留在家乡,一离开这里,就要被历史彻底取消。”

“当我静下来的时候,我会产生那种怪念头,我愿意自己被我们的集体遗忘。我也知道在这里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在这里,我的一言一行都留在大家的记忆里,而且还会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我觉得我是可以生出疙疙瘩瘩的皮肤的,只要每天刻苦锻炼。最近以来,我总是往那些比较硬的土疙瘩上擦呀撞呀的,弄得皮肤出血,然后结痂。好像有些效果。”

值得指出的是,我们这些动物并不是聚集在一块空地上开会(像上面的人类那样)。我们这个黑土王国没有空隙,全都密密实实的。当我们聚到一起来休闲娱乐或开会时,我们仍然是被泥土隔开的。黑土的传音效果十分好,我们只要表达,哪怕是发出最微弱的声音,也会被大家所听到。有时候,我们也会在掘土时无意中碰到了另一位的身体,这时双方就会生出无比厌恶的感觉。啊,我们实在是不愿意同自己的族类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据说上面的人类是通过交媾来繁殖后代,同我们这种无性生殖有很大的不同。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我们还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细节的知识。有时候,我想一想与自己的同类纠缠在一起的情况,竟会恶心得尖叫起来。

 

停止了掘土时,我们就一动不动了。我们像一些蛹,在黑土里面做梦。我们知道我们的梦都是大同小异,不过相互之间串梦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都是各做各的。在那些长梦里,我会钻进泥土的深处,然后就同泥土融为一体了。最后,我就只做关于泥土的梦了。长梦真好,那是真正的休息。可是时间长了我也会隐隐约约地生出不满来,因为变为泥土的梦并不能让我体会到我最想体会的那种欢乐。

有一次,我们聚在一块说梦。当我说完我的一个梦时,我居然失望得哭起来了。那是什么样的梦啊,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最后就变成了黑土。我想在梦里发出声音,可是我的嘴也消失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劝慰我,举了很多祖先的例子来证明我们的生活的正当性。我停止了哭泣,然而有一种冰冷的东西停留在我的体内,我觉得自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对生活抱一种乐观的态度了。后来,即使是在劳动之际,我也会感到沉沉的黑土压在我的心上。甚至连我的硬喙,也有种软化的倾向,时常竟会酸痛起来。我愿意通过做梦来获得休息,可是我不愿意梦醒之后无精打采,失去生活的兴趣。我一定是鬼魂附体了。我想,难道我会步那位失踪的前辈的后尘,消失在漫漫黄沙里头?

最近以来,我的身体有所消瘦,我的皮肤更容易出汗了。也许受情绪的影响,我要得病了。当我掘土时,我听到同伴们在为我鼓劲,可不知为什么,这并不能让我的情绪明朗,我反而变得自怜又伤感了。闲下来时,有一位老爹同我谈起我那过世的父亲。这位老爹的声音很美,嗡嗡嗡、嗡嗡嗡的,很像黑土有时发出的那种声音。我将那种声音称为催眠曲。老爹说,我的父亲其实是有一个遗愿的,只是他不能表达出来,而旁人也没有探究的习惯,那遗愿才没能进入到我们记忆的历史。我父亲临终前弄出奇怪的响动,这位老爹离他最近,所以听得最清楚。老爹说我父亲是想学空中的鸟儿飞翔的样子,他一听那声音就知道了。

“那么,他是想成为鸟类吗?”我问。

“我想不是。他有更高的目标。”

那一回,关于我父亲的遗愿到底是什么,我同这位老爹讨论了好久。我们说到了沙暴,说到了巨型蜥蜴,说到了存在过的某个绿洲,也说到了远古祖先的某次小小骚动——因为土质变化导致缺少食物而引起。每次我们说起一件事,就觉得快要接近那个遗愿了。可是再说下去呢,又越离越远了。真是让我们不甘心啊。

由于这位老爹带来的信息,我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了。毕竟有一个遗愿!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空虚感居然减弱了。

“M!你在掘土吗?”

“哈,我在掘土!”

“这就好了,我们都为你担心呢。”

这些可爱的朋友,同伴,亲属,知己!如果我不属于他们的话,我还能属于谁呢?家乡是多么宁静,土壤是多么柔软,吃起来多么美味!我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对一些事看得开了,虽然胸口仍有点隐隐作痛,病已经从我的身体里离去了。然而这并不等于我没有变化,我已经变了,我的体内现在隐藏了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朦胧计划。

我仍然同大家一样,劳动,休息,劳动,休息……我听到我们的家乡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种群的数量在减少;比如生殖的意愿在降低;比如某种莫名其妙的抱怨在我们当中蔓延;比如……等等等等。最近在我们当中还兴起了一项娱乐,这就是用我们那退化的手指的宽度来测量我们的喙的长度。“哈哈,我是三指长!”“我是四指长!”“我的更长,四指半!”虽然我们每个个体的手指的宽度并不一样,这项活动还是给大家带来很大的欢乐。我发现我的喙比所有的同胞都要长。莫非那位失踪的长辈是我老老爷爷?!我的发现让我身上冒出了冷汗,我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M,你的喙是几指?”

“三指半!”

我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垂直,不断地向上突进。这种方法的改变很快就被大家觉察了,我感觉到我的周围都是恐慌。我听到他们在说:“他!”“可怕啊,可怕!”“我觉得地在摇晃,会不会出事?”“M,你可要把握住自己啊。”“向上的直线运动不是我们的本性!”

我都听到了,我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我已经止不住自己的冲动了。我上升啊上升啊,一直劳动到精疲力竭,然后就睡着了。我睡着之后一个梦都没做,那是种死一般的沉睡,没有迷惑,也没有痛苦,而且也无法判断睡了多长时间。醒来之后呢,我的身体又条件反射一般地往上冲。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周围成了一片死寂。也许他们是有意地避开我,因为我离边界地区还很远,我活动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同类。生平第一次,我在绝对的静寂中独自呆着了。有两大块东西,很黑,应该比泥土还黑,始终停留在我头顶。在我的感觉中,那两个东西应该很重,无法穿透。奇怪的是我不断向上掘进时,它们也不断后退。我触不到它们。如果我的喙触到了它们,会不会是灭顶之灾?它们有时混合成巨大的一块,有时又分开。它们混合时发出“格格”的磨合声,它们分开时也发出不乐意的呻吟。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就像它们不存在似的继续突进。我想,我应该是死不了的!也许,我正在履行父亲的遗愿?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在死寂中劳动,在死寂中沉睡。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多想。我知道我正在接近边界。啊,我差不多将那两块黑东西忘记了!是不是我将它们看作我自己了呢?可见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习惯的。当然我也有软弱的时候,这种时候我就会在心里发出悲鸣:“父亲啊父亲,您的遗愿是一个多么恐怖的黑洞!”我发出悲鸣时就产生那样的错觉:黑土层绞扭着我,像要扭断我的身躯一般。我还感到那些泥土皱折里面藏匿着祖先的尸体,尸体发出点点磷光。产生这种幻觉的时间不会太长,我不是一个喜欢伤感的人,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按部就班地上升,上升!

做垂直运动以来,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更有规律了:劳动,睡觉,劳动,睡觉……因为这种规律化,我的思想也起了某种变化。以前我很喜欢漫无边际地遐想,关于黑土层啦,关于祖先啦,关于父亲啦,关于上面的世界啦,等等等等。遐想是一种放松,一种娱乐,一种最好吃的松脂。现在呢,一切都变了,我的遐想不再是漫无边际,而是像有了目标似的。情况是这样的:只要我开始休息,我上面的那两块黑东西就在向我暗示着一个方向,牵引着我的思想朝那个方向去。上方是什么?就是那两块东西,我在冥想中听见它们里头发出一种奇异的梆子的声音,像是地上的某座古老的大山里有人在敲梆子,声音居然传到了我们地下。我倾听着,想着上面这巨大的黑东西。当我沉迷于其间时,梆子声会突然停止,变成我们虫子钻地的声音,许许多多虫子。虫子当中又往往有我似曾听到过的声音在含糊地说话。啊,那种声音!那不是我从父亲的身体上分裂出来之后不久常常听到的声音吗?这样看来,父亲还在我们当中。他带给我稳定感,信心,还有那种特殊的兴奋。这里是一个新的想象的领域,我发现我喜欢我目前的这种生活。当你的一切举动都好像要达到你的既定目标一样,当你将你的喙不断伸向你对之有无比兴趣的东西时,这种感觉是不是幸福?当然我也没有过多地去想这个,我只是对我的新境况有种满足感。

其实那上面哪里是两块黑东西?我慢慢感到了那两块东西里头的层次。是的,那不是漆黑一团,而是具有无限浓淡层次的东西,而且那些层次在不断地变化。我越接近边界,它们的核心部分就变得越淡,越薄,似乎就要透出光来了一样。是的,我的皮肤差点要感觉到光了。那种淡红的,有点热的东西。有一回我猛力一掘,感到自己戳破了它们当中之一的核心,我甚至听到“喳”地一响。我激动又害怕。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就发现没有那回事,它们还在我上面,好好的。我的想法是很幼稚的,地底下怎么会有光呢?这两块东西现在是多么玲珑,多么诱人了啊,父亲含糊的声音不是又响起来了吗?

 

不久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在向上掘土时,忽然发生了崩塌。我事后才判断出这是崩塌,在当时,我只感到自己在坠落,也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我记得起先我处在一种兴奋状态中,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我们古老传说中的那种嘈杂声,也就是上面的人们集会歌舞的声音。当时我想,怎么会在沙漠中聚会呢?或许我们的上面并不是沙漠?这一下,我上面那两块黑东西真的透出光来了。我这样说只是说出我的判断,因为我感觉不到光。这个光,它不是淡红也不是黄色、橙色,它是一个感觉不到的东西,它嵌在那两块黑东西之间。乐器伴奏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我越来越冲动。我拼全力向上一戳……然后就是崩塌。

我很沮丧,我认为我一定是落到了我做垂直运动之前的地方了。可是过了好一会,周围仍然是那种寂静。那么,在沙漠之下还有另外一个王国,一个死的王国?这里真干燥,泥土也不是原来的那种黑土了。我忽然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土,这是沙!对,这就是那种不成形的沙!我明明是往下坠落的,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的?难道引力改变了方向吗?我不愿多想这种事,我要尽快开始我的劳动,因为只有劳动,可以带给我稳定自信的好心情。

我就开始挖掘了——仍然是向上、垂直的运动。沙漠中的运动和泥土中的运动大不相同。在黑土里,你可以感觉到你运动的轨迹、你穿过的地方所留下的那种造型。可是这些无情的沙子啊,它们将一切都淹没,你什么都留不下来,也无从判断方向。当然,以我现在的这种生活方式,我只要做垂直运动就可以了,因为我的体内对引力还是很敏感的。这样下来,我感到这种劳动比以前辛苦多了,也紧张多了,并且吃的是沙,谈不上口味,只能说是凑合了。之所以紧张是因为怕犯错误,怕迷失方向。我必须每时每刻聚精会神地执着于对于引力的感觉,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路线的垂直。这些沙子似乎要窒息我的所有感觉,甚至想让我没法知道自己在运动。于是我的感觉就用力向内收缩了。不再有轨迹,也不再有造型,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搏动着的内脏,以及一闪一闪的微弱的光出现在我脑海里。

那么,我是在原地伸缩还是在向上移动?抑或是在向下沉沦?我能够判断吗?当然不能。情况变成了这样: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一伸一缩地做运动,那种我自认为是向上的运动。当然沙子比泥土的阻力小多了,但正是这种阻力小让你无所适从,你没有立足点,也无法确定你努力的成果,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成果。做运动做累了之后,我就吃一些沙,然后进入死一般的睡眠。我的皮肤开裂后又愈合,愈合了又开裂,在渐渐地增厚。上面的人们就生着很厚的皮肤,他们经历了我的这种磨炼吗?啊,这种寂静,这种荒芜!短时间也许可以忍受,如果总是这样的话,同死有什么区别呢?不安慢慢地萌生了。我想到那位失踪者,莫非他还活着?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和他都活着,再也不会死了,我们被埋在这漫漫黄沙里各自跃动着,永远不能见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全身就会抽搐起来。我这样发作过好几次了。

最后一次发作非常厉害,我以为我要死了。我感觉到了山。山就是我原来上面的那两块黑东西,它们失踪了一段时间又来了。它们朝我压下来,但并没有把我压死,只是悬在上面。这时我的发作马上停止了。在缓解之中,我的意识起先急速地运转着,然后就全部丧失了。我拼死力向上一跃!山立刻就变薄了,薄得像两片树叶,上面的那种梧桐树叶。我甚至感觉到它们在飘荡。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奇迹发生了。我在兴奋中再用力一跃,梧桐树叶又变成了四片!的确是四片,我听见了每一片发出的那种声音,那是传说中的金属的响声。我明白了,我没有迷路,我走在正道上!很快,金属的树叶就要裂开,我就要遇见光了!不错,我没有眼睛,但这并不妨碍我“看”。我,地底的虫子,看见光!哈哈!且慢,凭什么?就凭我这伤痕累累的不安分的身体?还是凭我的某种妄想?谁能保证我出地面的瞬间不是我的死期?不,我不要深究这种问题,我只要不断地感到我上面的梧桐叶就好。啊,那种永恒的金属叶,大地上的清风在叶间穿梭……

我晕过去了。我醒来的时候,听到我周围的沙子嗡嗡作响,在这一片响声中,有一个苍老的低沉的声音在说:

“M,你的喙还在继续生长吗?”

是谁?是他吗?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多少时光都过去了,这片沙漠,这片沙漠……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是啊,我的喙,我的喙!请问前辈,我在哪里?”

“你在地壳最上面的一层,这是你的新的故乡。”

“我不能钻出去吗?您是说,我今后只能在这些沙子里面游荡?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做垂直运动啊。”

“在这里只能做垂直运动。不要担心,沙子上面还有沙子。”

“您的意思是说,我不可能完全突破出去?我明白了,您已经尝试过了。您在这片地带住了多久了?一定是很久很久了。我们不会划分时间,但我们知道我们失去您很久很久了。亲爱的前辈,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在这个——怎么说?在这个绝境里,我会同您相逢。要是我父亲……啊,我不能提他,要是提他,我又会晕过去。”

他没有再说话,我听见他远去的声音:嚓,嚓,嚓……他一下一下地用老迈的长喙掘着沙子。我身体里面的液体在沸腾。奇怪,在如此干燥的地方呆了这么久,我的身体里头仍然有液体。根据我听到的声音来判断,这位前辈的身体里头也有液体。真是奇迹啊!他是从我上面走掉的,他一定也看见了梧桐树叶。

哈,他又来了!多么美好啊,我有一个同伴了!我可以有交流的对象了!漫漫黄沙不再那么可怕了!他……他是谁?

“前辈,您是失踪的那一位吗?”

“我是一个游荡的幽灵。”

多么好,我说话,就有人回答我。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了?有同类同我做一样的运动,同样在这沙漠中生存……父亲的遗愿就是让我来找他,我感到了这个!

 

我是一只沦陷在沙漠里的小动物,这种沦陷是我追求的结果。在这个中间地带,我幻想着大地之上的梧桐树叶,我也没有忘记我的黑暗中的同类。

Published May 25, 2024
© Can Xue

Vertical Motion

Written in Chinese by Can Xue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by Karen Gernant and Chen Zeping

We are little critters who live in the black earth beneath the desert. The people on Mother Earth can’t imagine such a large expanse of fertile humus lying dozens of meters beneath the boundless desert. Our race has lived here for generations. We have neither eyes nor any olfactory sense. In this large nursery, such apparatus is useless. Our lives are simple, for we merely use our long beaks to dig the earth, eat the nutritious soil, and then excrete it. We live in happiness and harmony because we have abundant resources in our home town. Thus, we can all eat our fill without a dispute arising. At any rate, I’ve never heard of one.

In our spare time, we congregate to recall anecdotes of our forebears. We begin by remembering the oldest of our ancestors and then run through the others. The remembrances are pleasurable, filled with outlandish salty and sweet flavours, as well as some crispy amber – the immemorial turpentine. In our recollections, there is a blank passage that is difficult to describe. Broadly speaking, as one of our elders (the one with the longest beak) was digging the earth, he suddenly crossed the dividing line and vanished in the desert above. He never returned to us. Whenever we remembered this, we fell silent. I sensed that everyone was afraid.

Even though people never descended to our underground, we actually gained all kinds of information about the mortals above us. I don’t know what sort of channel this information came from. It is said that it was very mysterious, and that it had something to do with our builds. I’m an average-sized, ordinary individual of my genus. Like everyone else, I dig the earth every day and excrete. Recalling our ancestors is the greatest pleasure in my life. But when I sleep, I have some odd dreams. I dream of seeing people; I dream of seeing the sky above. Human beings are good at movement. They feel bumpy to the touch. I’m extremely jealous of their well-developed limbs, because our limbs have atrophied underground. We all move about by wiggling and twisting our bodies. Our skin has become too smooth, easily injured.

We make these kinds of remarks about humankind:

‘If you approach the border of the yellow sand, you can hear camel bells ringing: this is what our grandfather told me. But I don’t want to go to such a place.’

‘Human beings reproduced too quickly: it is said that their numbers are immense. They’ve consumed all of earth’s food, and now they’re eating yellow sand. It’s dreadful.’

‘If we don’t think about the sky and the people on earth, doesn’t that ultimately mean that those things don’t exist? We have enough memories and knowledge of this kind of thing. It’s pointless to go on exploring.’

‘The yellow sand above us is more than ten metres deep. It’s just like the end of the world to those of us who live in the warm, moist, deep soil. I’ve been to the boundary and have felt the desire to thrust upward. Here and now, I’d like to recall that time.’

‘Our kingdom of the black earth didn’t always exist. It came into being only later. Our oldest ancestors didn’t always exist, either. They, too, came into being only later. And so here we are. Sometimes I think that maybe one of us should take a risk. Since we came from nowhere, taking risks is part of our obligation.’

‘I want to take a risk, too. I’ve begun fasting recently. I hate my sweaty, damp, and slippery body. I want a change. Whenever I think of yellow sand dozens of meters deep, I’m terrified. But the more terrified I am, the more I want to go to that place. There, I would certainly lose all sense of direction. Probably my only sense of direction would come from gravity. But would gravity change in such a place? I’m very worried.’

‘We remember all of the history and all of the anecdotes. Why have we forgotten only our long-beaked grandpa? I always feel that he’s still alive, but I can recall nothing about him. Recollections concerning each of us are preserved only in our hometown. Once one leaves here, one is thoroughly invalidated by history.’

‘When I grow quiet, whimsical ideas come into my mind. I would like our collective to ease me into oblivion. Yet, I know this can’t be done here. Here, my every word and action will be preserved in everyone’s memories, and will be passed o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I think I can grow bumpy skin; I just have to make a point of exercising every day. Recently, I’ve been rubbing and scraping against the rigid clods in the earth. After my skin bleeds, scabs form. It seems this is working.’

It’s worth pointing out that we critters don’t congregate in a certain space for our meetings (as the human beings above us do), for our kingdom of the black earth has no spaces. Everything is packed together. When we do assemble for recreation or discussion, the earth still blocks us off from each other. The black earth is a very good medium for transmitting sound. Everyone can hear every single one of our utterances, even if it’s in the feeblest voice. Sometimes while we’re digging, we accidentally run into another body. At such times, both sides may feel really disgusted. Ah, we really don’t care to have any bodily contact with our own race! It’s said that the people above us had to have sexual intercourse in order to propagate: this is much different from our asexual reproduction. Indeed, what does sexual intercourse look like? We don’t yet have any detailed information about this. Sometimes when I think of being entangled with my own kind, I start squealing from nausea.

 

When we stop digging, we don’t move. We’re like pupae as we dream in the black earth. We know that our dreams are similar, but our dreams have never been strung together. Each of us has his or her own dreams. During those long dreams, I can bore deep into the earth and then fuse into a single body with the earth. In the end, my dreams are about only the earth. Long dreams are great, for they are sheer relaxation. But if this goes on for a long time, I feel vaguely discontented, because a dream of earth can never give me the joy that I most want to experience.

Once, we gathered together and talked of our dreams. After I related one of mine, I began crying in despair. What kind of dream was it? It was blacker and blacker until finally it became the black earth. In my dream, I wanted to make a sound, but my mouth had vanished. One after another they consoled me, referring to our ancestors to prove nothing was wrong with our lives. I stopped crying, but something ice-cold settled into my body. I thought it would be difficult to hang onto my previous optimistic attitude toward life. Subsequently, even during working hours, I could feel the heavy black earth pushing down on my heart. Even my rigid beak was weakening, and it itched now and then. I wanted the relaxation that comes from dreaming, but I didn’t want the fatigue that comes after waking from a dream. I didn’t want to lose interest in life. I must have been possessed. Was I going to disappear in the boundless yellow sand just as our missing ancestor had?

I had recently lost weight, and I was sweating a lot – more than usual. Perhaps because of my mood, I was about to fall ill. When I dug the earth, I heard my companions encouraging me, but for some reason this didn’t cheer me up. Instead, I felt sorry for myself and was sloppily sentimental. At break time, an elder talked to me of my late father. He had a lovely buzzing voice, much like the sound sometimes made by the black earth. I called that sound a lullaby. The elder said my father had had a last wish, but he’d been unable to express it. Those beside him didn’t probe, either, and thus his last wish hadn’t been preserved in our memories. Near death, my father made an odd sound. This old man had been nearest to him, so he heard the sound the most distinctly. He understood immediately that my father wanted to fly like a bird in the sky.

‘So did he want to become a bird?’ I asked.

‘I don’t think so. He had a higher purpose.’

I talked with the elder for a long time about what my father’s last wish might have been. We spoke of sandstorms, of giant lizards, of a certain oasis that had existed, and also of certain minor disturbances involving our ancestors in remote antiquity—because a qualitative change in the earth brought about a scarcity of food. Each time we broached a new topic, we felt we had almost reached my father’s last wish. But as we continued talking, it eluded us even more. It really made us uneasy.

Thanks to the elder’s information, I gradually calmed down. After all, there was a last wish! This made me feel less nihilistic.

‘M! Are you digging?’

‘Ah, I am!’

‘That’s good. We’ve all been worried about you.’

These dear friends, associates, kin, and confidants! If I didn’t belong to them, who would I belong to? The hometown was so serene, the soil so soft and delicious! I felt that I became a better self. Although my chest still ached dully, the disease had left me. This didn’t mean, however, that I was unchanged. I had changed. Hidden in me now was an obscure plan that even I couldn’t explain.

I was still like everyone else – working, resting, working, resting . . . I heard subtle transformations taking place in our home town. For example, the tribes decreased in number; the desire to procreate declined; unreasonable complaints spread among us; and so on. Recently, we had begun to amuse ourselves by measuring the lengths of our beaks with the width of our atrophied fingers. ‘Ha, ha! Mine is three fingers long!’ ‘Mine is four!’ ‘Mine is even longer – four and a half!’ Even though our fingers weren’t the same width, this activity was still fun for everyone. I discovered that my beak was longer than those of all of my brethren. Was it possible that the elder who had disappeared was my great-grandfather?! Because of my discovery, I broke out in a cold sweat and kept this secret to myself.

‘M, how many fingers is your beak?’

‘Three and a half!’

I kept my body vertical and continued rushing upward. Everyone soon discovered this change in my motion. I felt the fear all around me. I heard them say: ‘Him!’ ‘Scary, scary!’ ‘I feel the land wobbling. Will there be an accident?’ ‘M, you need to get hold of yourself.’ ‘It isn’t in our nature to move straight up!’

I heard all of this. I was engaged in a dangerous activity and couldn’t stop this impulse. I ascended, ascended – until, worn out from this work, I slept a dreamless sleep. It was a sound sleep – like death. It was free of confusion and anguish. And I couldn’t estimate how long I had slept. After I awakened, my body once more rushed up. This had become a conditioned reflex.

 

Before long, I noticed a deathly silence all around me; they were probably deliberately staying away from me. Because I was far from the border, others must have been here, too.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I was alone in an absolutely quiet place. Two large things – black, certainly blacker than the earth – settled over my head all the time. I thought those two things must be heavy and impenetrable. The bizarre thing was that as I kept digging upward, they kept backing off. I couldn’t touch them. If I touched them with my beak, would we be together for all eternity? Sometimes, they fused into one huge thing and sometimes they separated again. When they were fused together, they made a gege grinding sound; when they were separated, they moaned unhappily. I couldn’t think about so many things: I just continued darting ahead as though they weren’t there. I thought, I wasn’t supposed to die so soon. Was I perhaps implementing my father’s last wish?

More time passed, and I was working in the deathly quiet and sleeping soundly in the deathly quiet. Scrupulously controlling my feelings so as not to think too much, I knew I was approaching the boundary. Ah, I nearly forgot those two black things! Did I take them to be myself? It was obvious that one could become accustomed to anything. To be sure, I was also sometimes weak, and at such times, I would utter a heartfelt lament: ‘Father, ah, Father, your last wish is such a terrifying black hole!’ This lament gave rise to a misconception: the layers of black earth were twisting me, as if they would twist off my body. I also felt that my ancestors’ corpses were hidden in the earth’s folds. The corpses emitted spots of phosphorescence. I never hallucinated for very long: I didn’t like sentimentality. Most of the time, I ascended step by step. Ascended!

Since beginning vertical motion, I felt that my life was more disciplined – work, sleep, work, sleep . . . Because of this regularisation, my mind was also transformed. In the past, I loved to have rambling daydreams – about the layers of black earth, about the ancestors, about Father, about the world above, and so forth. Daydreaming was a way to relax, a kind of entertainment, a kind of tasty turpentine. Now everything had changed. My daydreams were no longer rambling; now they had an objective. As soon as I began resting, those two black things above me started suggesting a direction, and they towed my thoughts in that direction. What was above? Simply those two things. As I was musing, I heard them make the bizarre sound of a watchman’s wooden clapper: it was as if someone were striking clappers on an ancient mountain on the ground above and the sound actually reached us underground. Listening attentively, I was thinking of the huge black things. While I was enthralled in this, the sound of the clapper would suddenly stop and become the sound of us insects – many, many insects – boring into the ground. Sometimes I also heard the obscure sound of insects talking – a sound that I seemed to have heard before. Ah, that sound! Wasn’t it the very sound that I had heard not long after I split away from my father’s body? It appeared that Father was still among us. He brought me a sense of stability, confidence, and a kind of special excitement. A new realm of imagination lay in this. I realised that I liked my present life. When you were about to achieve your objectives, when you incessantly extended your beak toward the things that interested you so much: Didn’t you feel happy? To be sure, I didn’t think of this too much: I merely felt satisfied with my new circumstances.

I realised tardily that the two black things above were not just totally black, but they contained infinite hues that were in constant flux. The closer I came to the boundary, the weaker and flimsier the core parts seemed to be, as if they would pass through light. Believe me, my body was close to sensing light, which was pink and a little hot. Once, when I overexerted myself, I felt I had torn one of the cores. I even heard a breaking sound – cha. I was both excited and afraid. But after a while, I realised that nothing had happened: they were still above me. All was well. I was being silly: How could there be light underground? Now these two things were so exquisite, so seductive. Wasn’t Father’s obscure voice echoing once again?

 

Before long, something happened: while I was digging upward, there was a sudden landslide. It was only afterwards that I concluded it was a landslide. At the time, I realised only that I was falling and I didn’t know where I had fallen. I remember that at first I’d been excited and had faintly heard the noise that was told of in our ancient legends: the sound of people above congregating for singing and dancing. At the time, I thought, How can there be a congregation in the desert? Or perhaps it wasn’t a desert over us, after all? Now, the two black things above me really did let light through. I am speaking merely of my conclusion, because I wasn’t aware of it. This light wasn’t pink, nor was it yellow or orange. It was a thing that you couldn’t sense, wedged between the two black things. The sound of the musical accompaniment became increasingly intense, and I grew increasingly excited. I exerted all of my strength to thrust upward . . . and then there was the landslide.
I was despondent, for I thought I had certainly fallen to the place where I was before I started my vertical motion. But a long time passed, and silence still lay all around me. Did another kingdom lie beneath the desert, a dead kingdom? It was very dry here, and the earth was not the black earth of before. All of a sudden, it came to me: this wasn’t earth, it was sand! Right. This was shapeless sand! I had clearly fallen down, so how had I ended up in this kind of place? Could gravity have changed direction? I didn’t want to think about this too much. I had to start my work as soon as possible, for it was only work that could put me in a good mood with a steady self-confidence.

I began digging – still in the upward, vertical motion. Motion in the desert was quite different from motion in the earth. In the earth, you could sense the track – and the sculpture – your motion left behind. But this heartless sand submerged everything. You couldn’t leave anything behind, and so you couldn’t judge the direction of your motion. Of course, with my present lifestyle, vertical motion was just fine, because my inner body was attuned to gravity. As this went on, I felt that this work was harder and tenser than before. And what I ate was sand: flavour was out of the question. I ate it just to fill my stomach. I was tense because I was afraid of losing my direction by mistake. I had to keep paying attention to my sense of gravity: it was the only way to maintain the vertical route. This sand would seemingly choke all of my senses. I had no way to know if I was even in motion. And so my feelings shrank inward. There was no longer a track, not to mention the sculpture, but only some blurred throbbing innards, along with flashes of faint light in my brain.

And so, was I squirming in the same spot or was I moving up? Or sinking down? Was I capable of determining this? Of course not. Every so often I made expanding and contracting motions, which I thought meant I was moving up. Of course the sand’s resistance was not nearly as great as the earth’s, but this slighter resistance left me uneasy. If you have nowhere to stand, then you have no way, either, to confirm the results of your exertions, and there’s likely to be no result. After tiring from my activity, I ate some sand and then fell into a death-like sleep. After my skin cracked, it healed again, and after healing it cracked again. Little by little, it was thickening. The humankind above me wears thick skin. Had they all gone through what I was experiencing? Ah, this quiet, this desolation! One can probably endure it for a short time, but if it persists, isn’t it the same as being dead? Uneasiness germinated tardily in my mind. I reflected on the one who had disappeared: Perhaps he was still alive? One possibility was that he and I were both living and that we would never actually die. Buried by this boundless yellow sand, each of us leapt on his own, and we would never be able to see each other. When I considered this possibility, I began twitching all over. This occurred a number of times.

The last time it happened, it was really dreadful. I thought I would die. I became aware of the mountain, which was the two black things that had formerly been above me. After disappearing for a time, they had returned. They pressed down toward me, but didn’t press me to death. They were just suspended above. At this time, I stopped having spasms at once. As this eased, at first my consciousness functioned rapidly, and then it was entirely lost. I leapt up with all my strength! At once, the mountain weakened so much that it was like two leaves – leaves of the phoenix tree above ground. Indeed, I sensed that they were drifting. As I saw it, a miracle was taking place. In my excitement, I leapt again, and now there were four phoenix leaves! There were actually four. I heard the sound of each one. It was the metallic sound mentioned in legends. I knew I hadn’t lost my way: I was on the correct path! Soon, the metallic leaves would split and I would see light! Although I had no eyes, this wouldn’t preclude my ‘seeing.’ I – an insect underground – would see light! Ha ha! Not so fast. How would I do this? With my scarred, haggard, restless body? Or was it just my mirage? Who could guarantee that the instant I emerged from the earth wouldn’t be the moment of my death? No, I didn’t want to get to the bottom of this question. It would be fine if I could just keep sensing the phoenix leaves above me. Ah, those eternal metallic leaves: the cool breeze on Mother Earth shuttled among the leaves . . .

I fainted. When I came to, I heard sand buzzing all around me, and in this sound an old, low voice spoke:

‘M, is your beak still growing?’

Who was it? Was it he? Who else could it be? So much time had passed. This desert, this desert . . . How could things be like this?

‘Yes, my beak, my beak! Please tell me: Where am I?’

‘You’re on the uppermost crust of the earth. This is your new home.’

‘Can’t I bore my way out of it? Are you saying that from now on I can only wander around in this sand? But I’m accustomed to vertical motion.’

‘You can only engage in vertical motion here. Don’t worry, there’s more sand on top of this sand.’

‘Are you saying I cannot break out completely? Oh, I see. You’ve tried it. How long have you lived in this region? It must be a very long time. We can’t measure the time, but we know we lost you long ago. Dear ancestor, I never imagined, never imagined that in this—how to say it? – that in this extremity, I would come across you. If my father . . . ah, I can’t mention him. If I do, I’ll faint again.’

He didn’t say any more. I heard his far-off voice: cha, cha, cha . . . as he dug the sand with his long, senile beak. My bodily fluids were boiling. It was bizarre: I’d stayed in such an arid place for so long and yet I still had fluids in my body. Judging by the sound I heard, this ancestor had fluids in his body, too. This was really miraculous! Somewhere above me, he walked away. He must have seen the phoenix leaves, too.

Ah, he returned! How wonderful – now I had a companion! I had someone to communicate with. The boundless yellow sand was no longer so frightening! Who . . . who was he?

‘Grandpa, are you the one who disappeared?’

‘I am a wandering spirit.’

This was great: I spoke, and someone answered me. How long had I been without this? Someone of the same species would engage in the same activity and live with me in this desert . . . Father’s last wish was for me to find him: I realised this!

 

I was a little critter submerged in the desert. This was the outcome I had pursued. In this mid-region, I was envisioning the phoenix leaves on Mother Earth. Yet, I didn’t forget my kindred in the dark.

Published May 25, 2024
© Can Xue

Vertikale Bewegung

Written in Chinese by Can Xue


Translated into German by Eva Schestag

Wir sind kleine Wesen, die in der schwarzen Erdschicht unter der Wüste leben. Die Menschen auf dieser Erde können sich nicht vorstellen, dass es Dutzende von Metern tief unter dem endlos weiten Wüstensand derart reiche Vorkommen an fruchtbarem Humus gibt. Unsere Artgenossen leben hier seit Generationen. Wir haben weder Augen noch Geruchsempfinden oder andere Sinnesorgane. In einem solchen Nährboden sind derlei Sinnesorgane überflüssig. Unser Leben ist ganz einfach, wir graben mit unseren langen Schnäbeln in die Erde, nehmen den nahrhaften Boden auf und scheiden ihn dann wieder aus. Unser Leben ist glücklich und harmonisch, weil die Ressourcen in unserer Heimat überreich sind. Jeder von uns kann seinen Appetit vollständig stillen, um Nahrung gekämpft haben wir, soweit ich weiß, noch nie. 

In Mußestunden kommen wir zusammen und erinnern uns an die Anekdoten unserer Vorfahren. Wir beginnen immer bei den ältesten Erinnerungen und fahren dann chronologisch fort. Diese Erinnerungen sind glücklich, sie schmecken eigenartig süß und salzig; darüber hinaus gibt es noch Harz und Bernstein, was beim Kauen knuspert. Es gibt eine Leerstelle in unserer Erinnerung, eine schwer zu beschreibende Angelegenheit. Grob gesagt war es so, dass einer der Älteren von uns (dem von allen der längste Schnabel gewachsen war) beim Graben in der Erde unmerklich eine Grenze überschritten hatte und in die obere Bodenschicht, den Wüstensand, entschwunden war. Er kehrte nie wieder zu uns zurück. Jedes Mal, wenn wir uns daran erinnern, versinken wir in Schweigen, und ich spüre, dass alle große Angst haben. 

Obwohl niemals Menschen zu uns kommen, haben wir doch alles mögliche Wissen über die Menschheit erlangt. Auf welchem Weg wir dies erlangt haben, weiß ich nicht. Doch man sagt, es sei alles sehr geheimnisvoll und habe mit der Struktur unserer Körper zu tun. Ich bin von mittlerem Körperbau und in jeder Hinsicht ein ziemlich mittelmäßiges Wesen. Wie alle anderen grabe ich Tag für Tag in der Erde, scheide aus und empfinde die Erinnerungen an die Vorfahren als das größte Vergnügen im Leben. Doch wenn ich schlafe, habe ich manchmal seltsame Träume. Im Traum sehe ich Menschen, sehe den hohen Himmel. Diese Menschen sind alle ziemlich bewegliche Wesen, die sich kriselicht anfühlen. Ihre gut entwickelten Gliedmaßen erfüllen mich mit beispiellosem Neid, denn unter dem Erdboden haben sich unsere Extremitäten zurückentwickelt, und unsere Bewegung besteht einzig aus dem Winden und Wenden unserer Körper. Auch unsere Haut ist allzu glatt und leicht verletzlich. 

Im Allgemeinen fallen in Gesprächen etwa solche Bemerkungen in Bezug auf die Menschheit oberhalb von uns: 

„Wenn man bis an die Grenze zum Wüstensand gräbt, kann man das Läuten der Kamelglocken hören. Das hat mir mein Großvater erzählt. Doch ich möchte nicht bis dorthin graben.“ 

„Die Menschen vermehren sich allzu schnell. Ihre Zahl ist, Berichten zufolge, enorm, und alles Essbare auf der Erdoberfläche sollen sie aufgegessen haben, so dass sie sich jetzt von Sand ernähren müssen. Es ist erschreckend.“ 

„Wenn wir nicht an Dinge denken, die mit dem hohen Himmel und den Menschen auf der Erde zu tun haben, bedeutet das letztendlich nicht, dass diese Dinge gar nicht existieren? Unsere Erinnerung und unser Wissen von derartigen Dingen sind inzwischen ausreichend, es ist nicht nötig, noch tiefer zu schürfen.“ 

„Die Sandschicht über uns ist mehr als zehn Meter dick. Für uns Lebewesen in dieser feuchtwarmen, tiefen Erde ist das gleichsam der äußerste Rand der Welt. Ich war einmal an der Grenze, und der Wunsch, nach oben vorzustoßen, stieg in mir auf. Hier und heute möchte ich mich an die Umstände von damals erinnern.“ 

„Früher existierte das Reich der Schwarzen Erde nicht, es entstand erst später. Auch unsere ältesten Großväter existierten früher nicht, sie lebten erst später. Danach kamen wir. Hin und wieder überlege ich, wer von uns versuchen sollte, etwas zu wagen. Da unsere Herkunft ungewiss ist, sollte das Wagnis Teil unserer Bestimmung sein.“ 

„Auch ich möchte etwas wagen. Vor Kurzem habe ich aufgehört zu essen. Ich möchte an meiner glitschigen, leicht ins Schwitzen geratenden Konstitution etwas verändern. Sobald ich an die Dutzende von Metern dicke Sandschicht denke, bekomme ich Angst. Je mehr Angst ich habe, desto stärker wird mein Verlangen, dorthin zu gehen. Dort würde ich bestimmt meinen Orientierungssinn verlieren. Der einzige Orientierungssinn kann wohl nur von der Schwerkraft hier unten kommen. Aber würde sich die Schwerkraft an so einem Ort verändern? Ich bin tief beunruhigt.“ 

„Wir erinnern die gesamte Geschichte, alle Anekdoten, die sich ereignet haben. Warum haben wir einzig und allein unseren Großvater mit dem langen Schnabel vergessen? Ich spüre immer, dass er noch am Leben ist, aber gleichzeitig entsinne ich mich keiner einzigen Begebenheit mit ihm. Es hat den Anschein, als bewahre uns die Erinnerung nur in der Heimat. Sobald man diese verlässt, wird man von der Geschichte ausgelöscht.“ 

„Wenn mich Stille befällt, kommen mir seltsame Ideen, und ich wünschte, unser Kollektiv würde mich vergessen. Gleichzeitig weiß ich, dass dies hier nicht möglich ist. Hier bleibt jedes meiner Worte, jede meiner Taten allen in Erinnerung und wird noch dazu von Generation zu Generation weitergegeben.“ 

„Ich denke, dass ich eine kriselichte Haut entwickeln kann, vorausgesetzt ich arbeite täglich hart daran. Seit Kurzem reibe ich mich oder ramme gegen diese relativ harten Erdklumpen, bis die Haut blutet und danach eine Kruste bildet. Es scheint zu wirken.“ 

Es ist erwähnenswert, dass Wesen wie wir sich nicht im offenen Gelände versammeln (im Unterschied zu den Menschen über uns). In unserem Reich der Schwarzen Erde gibt es keinen offenen Raum, alles drängt sich dicht an dicht. Wenn wir zu Freizeitvergnügen oder Versammlungen zusammenkommen, sind wir nach wie vor durch Erde voneinander getrennt. Die Akustik in der schwarzen Erde ist ausgezeichnet. Was immer wir von uns geben, und sei es mit zartester Stimme, wird von allen gehört. Beim Graben in der Erde stoßen wir manchmal ohne Absicht auf einen anderen Körper. Das kann auf beiden Seiten ein Gefühl von Ekel hervorrufen. Ah ja, wir wollen wirklich keinerlei körperlichen Kontakt zu unseren Artgenossen! Man sagt, die Menschheit über uns zeuge ihre Nachkommenschaft durch Geschlechtsverkehr. Das ist ein großer Unterschied zu unserer geschlechtslosen Fortpflanzung. Was hat es damit auf sich? Wir haben diesbezüglich noch keinerlei detailliertes Wissen. Manchmal stelle ich mir vor, mit meinesgleichen ineinanderverflochten zu sein und stoße vor Ekel einen schrillen Schrei aus. 

 

Wenn wir aufhören zu graben, sind wir reglos, wie Puppen, die in der schwarzen Erde träumen. Wir wissen, dass unsere Träume sich im Großen und Ganzen ähneln, doch die Inhalte unserer Träume sind nie miteinander verknüpft. Jedes von uns hat seinen eigenen Traum. In den langen Träumen bohre ich mich ganz tief in die Erde und verschmelze dann mit ihr. Letztendlich träume ich nur von Erde. Lange Träume sind richtig gut, sie sind eine regelrechte Entspannung. Dauern sie aber allzu lang, dann fühle ich mich irgendwie unzufrieden, denn ein Traum, in dem ich zu Erde werde, lässt mich nie das Glück erfahren, das ich am meisten zu erfahren wünsche. 

 

Einmal kamen wir zusammen und sprachen über unsere Träume. Als ich meinen zu Ende erzählt hatte, überkam mich unversehens große Verzweiflung, und ich begann zu weinen. Was war das nur für ein Traum! Er wurde immer schwärzer und schwärzer, bis er zu schwarzer Erde geworden war. Ich wollte im Traum einen Laut ausstoßen, doch ich hatte keinen Mund mehr. Eines nach dem anderen trösteten sie mich, indem sie mir am Beispiel vieler unserer Vorfahren die Rechtmäßigkeit unseres Lebens aufzeigten. Ich hörte auf zu weinen, doch etwas Eiskaltes blieb in mir zurück. Ich spürte, es würde schwierig sein, weiterhin eine optimistische Haltung zum Leben einzunehmen. Später konnte ich selbst während der Arbeit spüren, wir schwer die schwarze Erde auf meinem Herzen lastete. Sogar mein harter Schnabel wurde weicher und tat oft weh. Ich wünschte mir die Entspannung, die beim Träumen einsetzt, und ich verwünschte gleichzeitig die Lethargie, die sich beim Erwachen einstellt, über die man das Interesse am Leben verliert. Ein Geist musste von mir Besitz ergriffen haben. Ich dachte, war es denn möglich, dass ich jenem verschollenen Vorfahren nachfolgte, der im endlos weiten Wüstensand verschwunden war? 

Seit einiger Zeit war mein Leib ausgezehrt und meine Haut geriet noch leichter ins Schwitzen. Vielleicht litt ich unter meinem Gemüt. Wenn ich in der Erde grub, hörte ich, wie meine Genossen mich aufzumuntern suchten, aber aus irgendeinem Grund heiterte das mein Gemüt nicht auf. Im Gegenteil, ich bemitleidete mich selbst und wurde noch betrübter. In einer Pause kam ein Alter auf meinen verstorbenen Vater zu sprechen. Der Alte hatte eine wunderschöne summ, summ, summende Stimme – ähnlich der, mit der die schwarze Erde manchmal sang. Für mich war es ein Wiegenlied. Der Alte erzählte, mein Vater habe eigentlich einen letzten Wunsch gehabt, diesen aber nicht auszudrücken vermocht. Auch hätten die anderen gewohnheitsgemäß nicht danach gefragt, so dass dieser letzte Wunsch nicht in das Archiv unserer Erinnerungen eingegangen sei. Als mein Vater seinem Ende nahe war, habe er ein seltsames Geräusch von sich gegeben. Da der Alte ganz nah bei ihm gestanden hatte, konnte er es deutlich vernehmen. Er sagte, mein Vater wollte lernen, wie ein Vogel am Himmel zu fliegen. Das habe er aus seiner Stimme unmittelbar herausgehört. 

„Er wollte also ein Vogel werden?“, fragte ich. 

„Ich denke, nein. Er wollte noch höher hinaus.“ 

Damals unterhielt ich mich mit dem Alten ziemlich lange darüber, was der letzte Wunsch meines Vaters letztendlich gewesen sein mag. Wir sprachen über Sandstürme, über Rieseneidechsen, über eine ehemals existierende Oase und wir sprachen über eine Unruhe im Leben unserer Vorfahren in unvordenklicher Zeit – denn die Veränderung der Bodenqualität hatte zu einem Mangel an Nahrungsmitteln geführt. Jedes Mal, wenn wir von einer Sache sprachen, hatten wir das Gefühl, jenem letzten Wunsch schon ganz nah gekommen zu sein. Doch mit jedem Wort entfernten wir uns immer mehr davon. Das war für uns wirklich unbefriedigend! 

Dank der Nachricht des Alten stabilisierte sich meine Verfassung allmählich. Immerhin gab es einen letzten Wunsch! Bei diesem Gedanken fiel das Gefühl der Leere plötzlich von mir ab. 

„M! Gräbst du?“ 

„Ha, ja, ich grabe!“ 

„Das ist gut. Wir haben uns Sorgen um dich gemacht.“ 

Diese lieben Freunde, Genossen, Verwandten, Vertrauten! Wenn nicht zu ihnen, zu wem gehörte ich dann? Die Heimat war so ruhig, der Boden war so weich, davon zu essen so köstlich! Ich hatte das Gefühl, gereift, gewissen Dingen gegenüber gelassener geworden zu sein. Obwohl ich in der Brust immer noch einen vagen Schmerz empfand, war die Krankheit aus meinem Körper bereits entwichen. Das bedeutete jedoch nicht, dass ich mich nicht verändert hatte. Ich hatte mich verändert. In mir verbarg sich nun ein selbst für mich unerklärlicher, schemenhafter Plan. 

Immer noch tat ich das gleiche wie alle anderen, arbeiten, ruhen, arbeiten, ruhen … Ich hörte, dass sich in unserer Heimat einige beinah unmerkliche Veränderungen vollzögen: zum Beispiel nehme die Bevölkerungszahl ab; die Bereitschaft zur Fortpflanzung sinke; eine unerklärliche Unzufriedenheit mache sich unter uns breit; … und so weiter und so fort. Seit Kurzem machten wir uns einen Spaß daraus, die Länge unserer Schnäbel mit der Breite unserer degenerierten Finger zu messen. „Haha! Meiner ist drei Finger lang!“ „Meiner vier!“ „Meiner ist noch länger, viereinhalb!“ Obwohl wir alle unterschiedlich breite Finger hatten, war diese Beschäftigung für uns ein Riesenspaß. Ich stellte fest, dass mein Schnabel länger war als der meiner Geschwister. War es möglich, dass der damals verschollene Vorfahre mein Urgroßvater war?! Diese Entdeckung ließ mich in kalten Schweiß ausbrechen, und ich behielt dieses Geheimnis für mich.

„M, wie viele fingerbreit ist dein Schnabel?“ 

„Dreieinhalb!“ 

Ich hielt meinen Körper in der Vertikalen und stieß unaufhörlich nach oben vor. Diese Änderung meiner Vorgehensweise wurde sehr bald von allen bemerkt. Ich spürte, dass ich ringsum von Angst umgeben war. Ich hörte sie sagen: „Der da!“ „Wie schrecklich, wie furchtbar schrecklich!“ „Ich spüre, wie die Erde wankt. Ob etwas passiert?“ „M, du solltest dich im Griff haben.“ „Sich geradewegs nach oben zu bewegen liegt nicht in unserer Natur!“

Ich hörte das alles. Ich war dabei, etwas Gefährliches zu tun, konnte aber meinen eigenen Impuls nicht mehr unterdrücken. Ich stieg nach oben, immer weiter nach oben, arbeitete unentwegt bis zur vollkommenen Erschöpfung und fiel dann in einen traumlosen, todesähnlichen, tiefen Schlaf. Weder war ich verwirrt, noch empfand ich Schmerz und war auch unfähig zu beurteilen, wie lange ich geschlafen hatte. Nachdem ich aufgewacht war, stieß mein Körper reflexartig wieder nach oben. 

 

Bald darauf bemerkte ich die Totenstille ringsum. Vielleicht mieden sie mich absichtlich. Da ich noch weit entfernt vom Grenzgebiet arbeitete, war es unwahrscheinlich, dass es hier keine Artgenossen gab. Zum ersten Mal in meinem Leben befand ich mich alleine an einem absolut stillen Ort. Zwei große Dinge – sie waren schwarz, schwärzer noch als die Erde – waren die ganze Zeit über meinem Kopf. Meinem Gefühl nach mussten diese zwei Dinge sehr schwer sein, unmöglich zu durchdringen. Merkwürdigerweise wichen sie, während ich immer weiter nach oben grub, ebenfalls immer weiter zurück. Ich konnte sie nicht berühren. Wenn mein Schnabel sie berührt hätte, wäre ich dann ins Verderben gestürzt worden? Manchmal verschmolzen sie zu einem riesengroßen Ding, manchmal trennten sie sich wieder. Waren sie verschmolzen, gaben sie ein wohliges Gurren von sich, waren sie getrennt, jammerten sie lustlos. Ich konnte mich nicht um so vieles kümmern und ignorierte sie, während ich weiter nach oben vorstieß. Ich dachte, ich könne doch gar nicht sterben! Erfüllte ich vielleicht gerade den letzten Wunsch meines Vaters?

Wieder verging einige Zeit, während der ich in der Stille arbeitete und in der Stille schlief. Gewissenhaft kontrollierte ich meine Gefühle, um nicht allzu viel zu denken. Ich wusste, ich näherte mich der Grenze. Ah! Beinahe hätte ich diese zwei schwarzen Dinge vergessen! Betrachtete ich sie denn als mich selbst? Offensichtlich konnte man sich an alles gewöhnen. Natürlich hatte ich auch Schwächephasen, und in diesen Phasen hob ich innerlich an zu wehklagen: „Vater, ach Vater! Euer letzter Wunsch ist solch ein grauenvolles, schwarzes Loch!“ Mein Klagegeschrei rief eine Sinnestäuschung hervor: Die Schichten von schwarzer Erde verdrehten mich, als wollten sie meinen Leib abdrehen. Ich spürte auch die in den Erdfalten verborgenen Kadaver meiner Vorfahren, wobei die Kadaver ganz leicht phosphoreszierten. Die Halluzinationen dauerten nie lange. Ich hing nicht gerne Gefühlen nach, und die meiste Zeit stieg ich weiter stur nach oben, nach oben!  

Seitdem ich mich in die Vertikale bewegte, fühlte ich, dass mein Leben geregelter war: arbeiten, schlafen, arbeiten, schlafen … Aufgrund dieser Art von Disziplinierung setzte auch in meinem Denken eine Veränderung ein. Früher erging ich mich weitschweifend in Tagträumen von schwarzen Erdschichten, von den Vorfahren, vom Vater, von der Welt überhaupt und so weiter und so fort. Tagträume waren eine Art Entspannung, eine Art Unterhaltung, ein Stück bestes Kieferharz. Jetzt hatte sich alles verändert. In meinen Tagträumen schweifte ich nicht mehr umher, sondern es gab so etwas wie ein Ziel. Die Sache war die: Sobald ich begann, mich auszuruhen, zeigten mir die zwei schwarzen Dinge eine Richtung und zogen meine Gedanken in diese Richtung. Was war denn oben? Eben diese zwei Dinge. Während ich nachdachte, hörte ich, wie sie eigenartige Töne wie von Klanghölzern hervorbrachten. Es war, als ob oben auf der Erde in einem uralten Berg jemand säße und mit Klanghölzern schlug, und die Töne tatsächlich bis zu uns unter die Erde übertragen würden. Ich lauschte und war in Gedanken zugleich oben bei dem schwarzen Riesending. Während ich noch hin- und hergerissen war, brach die Stimme der Klanghölzer plötzlich ab und wurde zum Bohrgeräusch von uns Insekten in der Erde, sehr sehr vielen Insekten. Unter den Insekten gab es häufig welche, die undeutlich mit mir bekannten Stimmen zu sprechen schienen. Ah ja, diese Stimme! War das nicht die Stimme, die ich oft gehört hatte, nachdem ich mich vom Körper des Vaters abgespalten hatte? Offenbar war Vater also noch unter uns. Er gab mir ein Gefühl von Sicherheit, Vertrauen und eine ganz besondere Art von Erregung. Hierin lag ein neuer Bereich der Imagination. Ich entdeckte, dass mir mein gegenwärtiges Leben gefiel. Als all dein Tun auf das Erreichen der Ziele, die du dir gesetzt hattest, ausgerichtet war, als du deinen Schnabel unablässig nach den Dingen ausstrecktest, die dich ungemein interessierten: war das, was du dabei fühltest, nicht Glück? Natürlich habe ich mir darüber nicht allzu viele Gedanken gemacht, nur empfinde ich in Bezug auf meine neue Situation eine gewisse Zufriedenheit.

Wo waren eigentlich die zwei schwarzen Dinge? Ganz allmählich bekam ich ein Gefühl für ihre Vielschichtigkeit. Ja, sie waren nicht pechschwarz, sondern hatten zahllose Abstufungen zwischen Hell und Dunkel, die unablässig changierten. Je näher ich der Grenze kam, desto schwächer, desto dünner wurde ihr Kern, als würde Licht durch sie scheinen. Ja, meine Haut spürte das Licht geradezu. Dieses rötliche, leicht warme Ding. Einmal grub ich mit aller Kraft. Da spürte ich, dass ich den Kern von einem von ihnen durchstoßen hatte, und hörte sogar, wie es „cha“ machte. Ich war aufgeregt und zugleich hatte ich Angst. Doch nach einer Weile bemerkte ich, dass gar nichts passiert war. Sie waren noch über mir, alles war gut. Wie dumm von mir, so zu denken. Wie könnte es unter der Erde Licht geben? Ach, diese zwei Dinge waren derart zierlich, derart verführerisch! Ertönte da nicht wieder die undeutliche Stimme des Vaters?

 

Kurze Zeit später, ich grub gerade nach oben, da ereignete sich ein Erdrutsch. Erst im Nachhinein ermaß ich, dass es ein Erdrutsch war. In dem Moment selbst spürte ich nur, dass ich fiel, und wusste nicht, wohin ich fiel. Ich erinnere, dass ich mich zunächst in einem freudig erregten Zustand befunden und ganz vage das Stimmengewirr vernommen hatte, von dem unsere alten Legenden erzählten – die Stimmen der Leute oben, die zusammenkamen, um zu singen und zu tanzen. Damals dachte ich, wie kann es mitten in der Wüste eine Zusammenkunft geben? Oder war das über uns womöglich gar keine Wüste? Jetzt drang durch die zwei schwarzen Dinge über mir tatsächlich Licht. Was ich hier sage, ist nur meine Einschätzung, denn ich nahm das Licht nicht wahr. Dieses Licht war weder rötlich noch gelb oder orange. Es war etwas nicht Wahrnehmbares, das zwischen den beiden schwarzen Dingen steckte. Die Musikbegleitung wurde immer wilder, und ich wurde immer erregter. Mit all meiner Kraft stieß ich nach oben … und dann kam es zu dem Erdrutsch. 

Ich war völlig entmutigt. Ich dachte, ich sei bestimmt an den Ort zurückgefallen, von dem aus ich begonnen hatte, mich in die Vertikale zu bewegen. Doch eine gute Weile später war es ringsum noch genauso still wie zuvor. Gab es denn unter der Wüste noch ein anderes Reich, ein totes Reich? Hier war der Boden ganz ausgetrocknet, und die Erde war nicht wie die ursprünglich schwarze. Schlagartig wurde mir klar, das war gar keine Erde, sondern Sand! Genau, es war dieser nicht formbare Sand! Zweifellos war ich nach unten gefallen, wie also war ich an diesen Ort gekommen? War es denn denkbar, dass die Schwerkraft ihre Richtung geändert hatte? Ich wollte nicht zu viel darüber nachdenken, sondern baldmöglichst mit meiner Arbeit beginnen. Denn nur Arbeit vermochte mir das gute Gefühl von Stabilität und Selbstvertrauen zu geben. 

Ich begann also zu graben – weiterhin nach oben, in die Vertikale. Die Bewegung in der Wüste und die Bewegung in der Erde sind völlig unterschiedlich. In der schwarzen Erde kannst du die Bahn deiner Bewegung, den Abdruck, den du unterwegs zurücklässt, wahrnehmen. Aber diese erbarmungslosen Sandkörner! Sie versenken alles. Du lässt keinerlei Spur zurück und hast darum nichts, um dich zu orientieren. Bedingt durch meine derzeitige Lebensweise war natürlich alles in Ordnung, solange ich mich vertikal bewegte. Denn inwendig reagierte ich doch noch sehr empfindlich auf die Schwerkraft. Im Vergleich zu früher empfand ich diese Arbeit zunehmend beschwerlich und belastend. Zu essen gab es Sand, was nur ein Notbehelf war, vom Geschmack ganz zu schweigen. Belastend empfand ich sie, weil ich Angst hatte, irrtümlich die Orientierung zu verlieren. Ich musste jeden Augenblick ganz auf meinen Sinn für Schwerkraft konzentriert bleiben, denn nur so vermochte ich, die Spur in der Vertikalen zu halten. Diese Sandkörner erstickten gleichsam mein ganzes Empfinden und ließen mich gar nicht wissen, dass ich mich in Bewegung befand. Daraufhin zog sich mein Empfinden mit aller Kraft im Innern zusammen. Es gab keine Bahn mehr, keinen Abdruck, nur noch ein paar verworrene, pulsierende Innereien sowie blitzendes schwaches Licht aus meinem Hirn. 

Wand ich mich also am ursprünglichen Ort oder bewegte ich mich nach oben?  Sank ich womöglich nach unten? War ich überhaupt in der Lage, das zu beurteilen? Natürlich nicht. Die Situation war nun die: Ich bewegte mich, indem ich mich von Zeit zu Zeit ausdehnte und wieder zusammenzog, und so hatte ich den Eindruck, mich nach oben zu bewegen. Natürlich war der Widerstand des Sands im Vergleich zur Erde viel geringer. Doch es war gerade die Geringfügigkeit dieses Widerstands, die dir jeglichen Anhaltspunkt nahm. Ohne festen Boden unter den Füßen gab es auch keine Möglichkeit, das Ergebnis deiner Bemühungen zu bestimmen, wobei es wahrscheinlich überhaupt kein Ergebnis gab. Nachdem ich von all der Bewegung müde geworden war, aß ich ein wenig Sand und fiel anschließend in einen todesähnlichen Schlaf. Meine Haut riss und heilte wieder, war geheilt und riss wieder und wurde allmählich immer dicker. Die Menschen dort oben hatten alle eine dicke Haut. Hatten sie einen ähnlichen Abhärtungsprozess durchlaufen wie ich? Ach, diese Stille, diese Öde! Kurze Zeit lässt es sich wohl ertragen, doch wenn es andauert, besteht doch eigentlich kein Unterschied zum Tod? Unruhe begann ganz langsam in mir zu keimen. Ich dachte an den Verschollenen. War er vielleicht noch am Leben? Eine Möglichkeit war, dass er und ich lebten und nie sterben würden, dass wir, begraben im unendlichen Wüstensand, jeder für sich herumsprangen, ohne einander je zu begegnen. Bei dem Gedanken an diese Möglichkeit verkrampfte sich mein ganzer Körper. Solche Anfälle hatte ich häufig. 

Der letzte Anfall war ganz besonders schlimm, ich dachte, ich müsse sterben. Ich spürte Berge. Die Berge waren die zwei schwarzen Dinge, die sich ursprünglich über mir befanden. Eine Zeit lang waren sie verschollen, dann kamen sie wieder. Sie drückten auf mich herunter, erdrückten mich jedoch nicht. Sie hingen nur über mir. Diesmal war mein Anfall gleich zu Ende. Beim Abklingen war mein Bewusstsein zuerst ganz schnell am Laufen, ehe ich es vollständig verlor. Mit todesverachtender Kraft sprang ich nach oben! Sofort wurde der Berg leichter, so leicht wie zwei Blätter, wie die Blätter des Parasol-Baums. Ich spürte sogar, wie sie wehten. Für mich war es wie ein Wunder. Aufgeregt sprang ich nochmals mit aller Kraft. Jetzt waren es vier Parasol-Baum-Blätter geworden! Es waren tatsächlich vier. Ich hörte, wie jedes von ihnen dieses Geräusch machte, das in den Sagen überlieferte metallische Geräusch. Es war mir nun klar, ich hatte mich nicht verlaufen, ich war auf dem richtigen Weg! Die metallenen Blätter würden bald reißen, und dann würde ich das Licht sehen! Ja, ich hatte zwar keine Augen, aber das hinderte mich keineswegs daran, zu »sehen«. Ich, ein Insekt unter der Erde, würde das Licht sehen! Haha! Halt, langsam, womit denn? Etwa mit diesem narbenübersäten, unzufriedenen Körper? Oder mittels irgendeiner Wahnvorstellung? Wer garantierte mir, dass der Augenblick, in dem ich aus der Erde kam, nicht der Zeitpunkt meines Todes sein würde? Nein, ich wollte dieser Frage nicht weiter nachgehen. Alles, was ich wollte, war, unentwegt die Blätter des Parasol-Baums über mir wahrzunehmen. Ah, diese ewigen, metallenen Blätter! Der kühle Wind auf der Erde bewegte sich zwischen den Blättern hin und her …

Ich fiel in Ohnmacht. Als ich wieder zu mir kam, hörte ich, wie die Sandkörner ringsum summten, und inmitten dieses Summens sprach eine alte, tiefe Stimme: 

„M, wächst dein Schnabel immer noch?“ 

Wer war das? War er das? Wer außer ihm könnte es sonst sein? So viel Zeit war vergangen, dieser Sand, diese Wüste … Wie war das nur möglich?!

„Ja, mein Schnabel, mein Schnabel! Darf ich etwas fragen: Wo bin ich?“ 

„Du bist in der obersten Schicht der Erdkruste. Das ist deine neue Heimat.“ 

„Kann ich mich nicht hinausbohren? Was Ihr meint, ist, dass ich von nun an nur noch in diesem Sand wandeln kann? Aber ich bin doch schon an die vertikale Bewegung gewöhnt.“ 

„Hier kann man nur vertikale Bewegungen machen. Keine Sorge, über dem Sand gibt es noch mehr Sand.“ 

„Ihr wollt damit also sagen, dass es keine Möglichkeit für mich gibt, ganz durchzustoßen und hinauszukommen? Ich verstehe. Ihr habt es bereits versucht. Wie lange lebt Ihr schon in diesem Terrain? Es muss sehr, sehr lange sein. Wir können die Zeit nicht messen, aber wir wissen, wir haben Euch vor sehr, sehr langer Zeit verloren. Verehrter Vorfahre, ich hätte nie gedacht, wirklich, ich hätte nie gedacht, dass wir uns an diesem – wie soll ich sagen – an diesem abgeschiedenen, ausweglosen Ort einmal begegnen würden. Wenn mein Vater … ach, ich darf ihn nicht erwähnen! Wenn ich ihn erwähne, dann falle ich wieder in Ohnmacht.“

Er sagte nichts mehr, weit entfernt hörte ich seine Stimme: knirsch, knirsch, knirsch … Mit seinem greisen, langen Schnabel grub er Stück für Stück in den Sand. Meine Körperflüssigkeiten kochten. Seltsam, dass in meinem Körper immer noch Flüssigkeit war, nachdem ich mich so lange an diesem trockenen Ort aufgehalten hatte. Von seiner Stimme her zu urteilen enthielt auch der Körper dieses Vorfahren noch Flüssigkeit. Es war ein wahres Wunder! Er ging oberhalb von mir hinweg, bestimmt hatte er auch die Blätter des Parasol-Baums gesehen. 

Ha, da kam er wieder! Wie schön, jetzt hatte ich einen Genossen! Ich hatte ein Gegenüber, mit dem ich mich austauschen konnte! Allmählich war der Sand gar nicht mehr so furchteinflößend! Wer war … er? 

„Verehrter Vorfahre, seid Ihr der Verschollene?“ 

„Ich bin ein wandelnder Geist.“ 

Das tat gut – ich sprach, und jemand antwortete mir. Wie lange hatte es das nicht mehr gegeben? Ein Artgenosse bewegte sich wie ich, lebte wie ich in dieser Wüste … Der letzte Wunsch des Vaters war es also gewesen, ihn zu finden, das spürte ich! 

 

Ich bin ein in der Wüste untergegangenes kleines Wesen. Dieser Untergang ist die Folge meines Strebens. In dieser Zwischenregion stelle ich mir die Parasol-Bäume auf der Erde vor. Auch habe ich meine Artgenossen in der Dunkelheit nicht vergessen. 

Published May 25, 2024
© Eva Schestag

Movimento verticale

Written in Chinese by Can Xue


Translated into Italian by Silvia Pozzi

Siamo esseri minuscoli e viviamo nella terra nera sotto il deserto. Gli umani in superficie non immaginano lontanamente che a qualche decina di metri sotto quella sconfinata distesa di sabbia gialla ci sia un vasto strato di terra ricco di humus. La nostra specie abita qui da generazioni. Non siamo dotati di vista né di olfatto, questi organi sarebbero inutili in questa immensa serra. Conduciamo un’esistenza semplice: scaviamo la terra con il nostro lungo becco per assorbirne il nutrimento e poi la espelliamo. L’abbondanza di risorse della nostra patria ci consente di vivere in armonia e serenità, di mangiare a sazietà senza entrare in competizione tra noi. O, almeno, non ho mai sentito parlare di scontri.

Nel tempo libero ci raduniamo e rievochiamo le storie degli antenati. Partiamo sempre da quelle più antiche proseguendo fino ai giorni nostri. È bello ricordare. Ha un sapore intenso, del tutto particolare: sa di dolce, di salato, forse anche di resina e ambra che scrocchiano sotto i denti. Nei nostri ricordi però c’è un vuoto, un episodio difficile da descrivere. In poche parole, è successo che uno dei nostri vecchi (quello con il becco più lungo della sua generazione) ha superato i confini mentre scavava scomparendo nella regione desertica là sopra senza fare più ritorno. Ogni volta che arrivavamo a questo snodo del racconto, restavamo tutti in silenzio e io percepivo la paura degli altri.

Benché nessun umano sia mai giunto fino a noi, disponiamo di varie conoscenze su di loro. Non so per quale tramite ci siano giunte, forse grazie a qualche misteriosa facoltà legata alla nostra struttura corporea. Io sono un esemplare di taglia media, ordinario sotto ogni aspetto. Trascorro i miei giorni a scavare ed espellere terra e trovo il massimo piacere nel ricordare gli antenati, esattamente come tutti gli altri. Quando dormo, però, faccio sogni strani. Sogno gli umani e sogno il cielo lassù. Gli umani sono creature agili con la pelle ruvida e porosa. Invidio i loro arti ben sviluppati, i nostri arti sottoterra si sono atrofizzati e per muoverci ci dimeniamo contorcendoci. E la nostra pelle è scivolosa ed esageratamente delicata.

Ecco qual è il genere di discorsi che facciamo sugli umani:

“Vicino al confine con la sabbia gialla si sentono le campanelle dei cammelli. Me l’ha detto mio nonno. Io, comunque, non ci andrei mai e poi mai.”

“Gli uomini si riproducono con una velocità straordinaria. Sono un numero spropositato a quanto pare, e hanno esaurito tutto ciò che c’era di commestibile in superficie. Ora si cibano di sabbia. È una cosa orribile.”

“Se non pensiamo al cielo, alla vita là fuori e a tutte le altre cose che li riguardano, non è come se non esistessero?! Abbiamo ricordi e conoscenze sufficienti in merito, non serve esplorare oltre.”

“Per noi creature del ventre caldo della terra, lo strato di sabbia di una decina di metri sopra le nostre teste rappresenta il confine del nostro mondo e, quando mi ci sono avvicinato, ho provato l’impulso di attraversarlo. Mi fa piacere ricordare quel momento, qui, adesso.”

“Una volta il regno della terra nera non esisteva. È nato dopo. Anche i nostri progenitori non esistevano: sono nati dopo. Poi siamo arrivati noi. Ogni tanto, mi dico che forse qualcuno potrebbe avventurarsi. Visto che abbiamo origini ignote, una dose di rischio dovrebbe far parte del nostro destino.”

“Io ci vorrei provare. Da qualche tempo, ho iniziato un digiuno per modificare la mia costituzione umida che tende inevitabilmente a sudare. Al pensiero di tutti quei metri di sabbia mi assale il terrore, eppure più la paura cresce, più forte è la tentazione. Di sicuro, perderei il senso dell’orientamento. Immagino che la sola direzione da prendere mi verrebbe indicata dalla forza di gravità, che spinge verso il basso. Ma non è che poi lì tutto cambia? Sono divorato dall’ansia.”

“Ricordiamo perfettamente la nostra storia, ogni singolo episodio. Perché abbiamo rimosso solo quello dell’avo dal becco lungo? Ho la continua sensazione che sia ancora vivo, eppure non rammento nulla di lui. È come se il ricordo di noi sopravvive fintanto che restiamo in patria ma, una volta abbandonata, veniamo cancellati.”

“Non appena mi tranquillizzo un po’, si fa strada in me un’idea assurda: essere dimenticato dalla collettività. So che è impossibile. Ogni mia parola e azione si imprimono nella memoria collettiva e saranno tramandate di generazione in generazione.”

“Credo di riuscire a farmi venire la pelle più ruvida. Basta che mi metta di impegno, giorno dopo giorno. Da un po’ di tempo mi sfrego contro le sporgenze più dure del terreno finché non esce il sangue, poi si formano le croste. Qualche risultato l’ho già ottenuto.”

È opportuno precisare che noi esseri del sottosuolo non abbiamo luoghi di ritrovo (come gli umani). Non esistono interstizi nel nostro regno, la terra è compatta. Quando ci raduniamo per svago o per un’assemblea, siamo separati dal terreno, tramite il quale il suono si propaga alla perfezione. Se ci pronunciamo, anche con voce flebilissima, tutti sentono perfettamente. A volte, mentre scaviamo, capita di scontrarsi con qualcuno, e questo genera una profonda repulsione in entrambi. Oh, com’è disgustoso il contatto fisico con altri esemplari della specie! Sembra che gli umani si riproducano per accoppiamento, il che è ben diverso dalla nostra riproduzione asessuata. Chissà come funziona esattamente? Non possediamo notizie precise in merito. Urlerei per il ribrezzo anche solo al pensiero di congiungermi con un mio simile.

 

Quando cessiamo di scavare, rimaniamo immobili come crisalidi a sognare nella terra nera. Sappiamo che i nostri sogni sono molto simili, con minime differenze, per quanto a nessuno sia mai accaduto di fare sogni condivisi. Ciascuno sogna per proprio conto. Nei sogni più lunghi mi addentro nelle profondità del suolo e divento un tutt’uno con esso. Sogno soltanto terra. I sogni lunghi sono piacevoli perché offrono il riposo, quello vero. Con l’andare del tempo, però, ha cominciato a crescere in me un vago senso di insoddisfazione. Sognare di tramutarmi in terra non mi dava più la gioia che cercavo.

Una volta, ci siamo riuniti a parlare di sogni. Quando ho finito di raccontare il mio, sono scoppiato a piangere a dirotto. Com’era questo sogno? Nero, sempre più nero, finché tutto non diventava altro che terra nera. E nel sogno avrei voluto urlare, ma la bocca era sparita. Gli altri a turno hanno cercato di consolarmi, portando aneddoti degli antenati che testimoniavano il valore della nostra esistenza. Io allora ho smesso di piangere, ma dentro percepivo il gelo. Mi pareva impossibile recuperare un atteggiamento positivo nei confronti della vita. Da quel momento, ho iniziato a sentire sul cuore il peso della terra nera, anche durante il lavoro. Il mio becco era più molle, a tratti mi faceva persino male. Speravo di trovare conforto nei sogni, invece mi risvegliavo sfibrato e senza interesse per la vita. Ero posseduto da uno spirito. E mi chiedevo: se seguissi le orme del nostro antenato scomparso, mi perderei nelle distese di sabbia gialla?

Ero dimagrito e sudavo persino più di prima. Forse mi sono ammalato per il carico emotivo. I compagni mi incoraggiavano mentre scavavo, ma questo non influiva sul mio umore, al contrario, mi rendeva ancora più triste e demoralizzato. Durante una delle pause, un anziano mi ha parlato di mio padre, che non c’è più. La sua voce dolce ronzava, zzz, zzz. Somigliava al rumore che fa la terra nera. Era come una ninnananna. Mi ha raccontato che mio padre prima di morire non è riuscito a esprimere il suo ultimo desiderio. Chi gli stava attorno non aveva la propensione a indagare, così le sue volontà non sono entrate nella storia. In punto di morte, mio padre emetteva strani gemiti. Lui, essendo più vicino degli altri, li aveva sentiti chiaramente: secondo lui, mio padre avrebbe voluto volare nel cielo come gli uccelli. Lo aveva dedotto dai suoi rantoli.

“Voleva diventare un uccello?” ho chiesto.

“Non credo. Puntava più in alto.”

Ci siamo confrontati a lungo su quale potesse essere il suo ultimo desiderio. Abbiamo parlato di tempeste di sabbia, di lucertole giganti, di un’oasi prosciugata e anche di una piccola rivolta scoppiata nella notte dei tempi, dopo una carestia dovuta ad alterazioni del suolo. Ogni argomento che toccavamo sembrava farci avvicinare al sogno accarezzato da mio padre, ma appena ci addentravamo nel discorso, ci ritrovavamo sempre più lontani. Era frustrante.

Comunque, grazie alle informazioni fornitemi dall’anziano, ho via via ritrovato un po’ di calma. Se non altro, c’era un ultimo desiderio! Appena lo ho messo a fuoco, il mio senso di vuoto si è attenuato.

“M! Stai scavando?”

“Eh, sì.”

“Bene. Eravamo in pensiero per te.”

Come sono cari i miei amici, compagni, parenti, confidenti! A chi appartengo se non a loro? La nostra patria era così pacifica, la terra così soffice e gustosa! Sentivo di essere maturato e avere imparato a gestire certe cose. Benché continuassi ad avvertire una costrizione al petto, la malattia mi aveva lasciato. Questo però non significa che non fossero avvenuti alcuni cambiamenti. Io ero cambiato. Dentro di me prendeva forma un disegno che neppure io riuscivo a intuire appieno.

Facevo quello che facevano gli altri: lavorare, riposare, lavorare, riposare… Ho scoperto che si era verificata una serie di piccoli mutamenti in patria, ad esempio il calo delle nascite e dell’istinto di riproduzione. E sorgevano proteste immotivate. Cose così. E si era diffuso un nuovo passatempo: misurarci il becco servendoci delle nostre dita atrofizzate. “Ah, ah, il mio misura tre dita!” “Il mio quattro!” “Il mio è più lungo: quattro dita e mezzo!” Era un’attività che metteva allegria a tutti, anche se la larghezza delle dita variava da individuo a individuo. Ho scoperto di avere il becco più lungo di tutti i miei compagni. Allora, l’anziano che era scomparso era un mio antenato! Dopo quest’intuizione sono stato percorso da un brivido. Comunque, ho tenuto il segreto per me.

“M, quante dita misura il tuo becco?”

“Tre e mezzo!”

Ho iniziato a scavare verso l’alto ergendomi in verticale. Questa variazione di metodo è stata ben presto notata e attorno a me ho percepito il panico. Ho sentito che dicevano: “Lui!”, “Che paura, che paura!”, “La terra trema, non è che succede qualche disgrazia?”, “M, stai attento!”, “Non è nella nostra natura andare verso l’alto”.

Io li ascoltavo e sapevo che era una cosa pericolosa, ma non riuscivo a frenare il mio impulso. Salivo, salivo, salivo. Ho scavato fino allo stremo delle forze, poi mi sono addormentato. Non ho fatto sogni. È stato un sonno simile alla morte. Senza ansie, senza dolore. Non so quanto ho dormito. Al mio risveglio, ho ricominciato a salire come per un riflesso incondizionato.

 

Dopo poco tempo, mi sono reso conto che intorno a me c’era un silenzio mortale. Forse mi evitavano volutamente: era impossibile che non ci fossero altri della stessa specie nel mio raggio di azione, visto che ero ancora parecchio lontano dalla zona di confine. Per la prima volta in vita mia mi sono trovato da solo nel silenzio assoluto. C’erano due grandi masse nere, addirittura più nere della terra, che percepivo costantemente sopra la testa, pesantissime e impenetrabili. La cosa strana era che mentre procedevo verso l’alto si ritraevano: non arrivavo mai a toccarle. Sarebbe stata la mia fine se le avessi colpite con il becco? A tratti, si univano formando un’unica grande massa, poi si separavano di nuovo. Quando si univano producevano una sorta di sfregamento rumoroso e un lamento straziante nel separarsi. Io non ci badavo e andavo avanti a scavare come se niente fosse. Sentivo che non sarei morto! Stavo realizzando il desiderio di mio padre?!

È trascorso altro tempo e io ho continuato a lavorare e a dormire nel silenzio più completo, cercando di non pensare, in modo da tenere a bada le emozioni. Sapevo che mi stavo avvicinando al confine. Ah, e ho quasi dimenticato le due masse nere! Forse le consideravo parti di me? Evidentemente ci si abitua a qualsiasi cosa. Certo, ho avuto momenti di debolezza. In questi momenti dentro di me mi disperavo: “Padre, oh, padre! Il vostro desiderio è uno orrendo buco nero!”. Avevo l’impressione che la terra sopra di me potesse soffocarmi o spezzarmi in due e che i corpi degli antenati emanassero un debole luccichio tra gli anfratti del terreno. Si trattava di allucinazioni che non duravano a lungo; non sono un tipo incline alla malinconia. Per la gran parte del tempo non smettevo di salire. Su, su, su!

Mi sembra di avere condotto una vita più regolare dall’inizio del movimento verticale: lavoro, sonno, lavoro, sonno… Anche i pensieri hanno subìto un cambiamento a seguito di questa regolarità. Prima mi piaceva perdermi in fantasie. Fantasticavo sulla terra nera, sugli antenati, su mio padre, sul mondo in superficie e così via. Era una maniera per rilassarmi, una sorta di distrazione, di resina appetitosa. Da un certo punto in poi, è cambiato tutto. La mia immaginazione non era più sfrenata, aveva un obiettivo. Succedeva così: appena mi mettevo a riposare, le due masse nere sopra di me mi indicavano la direzione, calamitando i miei pensieri. Cosa c’era lassù? Loro. Mentre ci pensavo, udivo uno strano scampanellio provenire da lì, era come se suonassero una campana all’interno di un’antica montagna sulla superficie della terra e il suo riverbero giungesse fino a sotto. Io lo ascoltavo e pensavo alle due enormi masse scure. Mentre ero immerso in queste riflessioni, il suono d’un tratto si arrestava per poi tramutarsi nel ronzio che facciamo noi insetti quando penetriamo nella terra: tantissimi insetti. Nel ronzio avvertivo una voce che pareva familiare. Oh, quella voce! Era la stessa che udivo subito dopo essermi separato dal corpo di mio padre? Era come se lui fosse ancora qui. Questo mi infondeva un senso di stabilità, di fiducia e un’eccitazione del tutto particolare. Era una nuova frontiera dell’immaginazione. Ho capito che mi piaceva molto la mia nuova vita. Quando ogni tua azione sembra portarti più vicino all’obiettivo, quando punti di continuo il becco verso ciò che ti attira più di qualsiasi altra cosa, non è questa la felicità? Naturalmente non ci pensavo troppo, semplicemente ero contento della mia nuova condizione.

C’erano davvero due masse nere sopra di me? Pian piano ho cominciato a percepire più strati al loro interno. Già, non era una massa nera uniforme, ma qualcosa con molteplici livelli di densità, e questi livelli mutavano costantemente. Più mi avvicinavo al confine, più il nucleo delle masse diventava chiaro, sottile, come se sprigionasse luce. Sì, in pratica lo percepivo sulla pelle. Era rosso chiaro ed emetteva un vago calore. Ho scavato con foga e ho creduto di avere perforato il nucleo di una delle due masse, ho pure avvertito una specie di “pizzicotto”. Ero eccitato e spaventato al tempo stesso. Poi, ho realizzato che non era accaduto nulla. Erano sempre lì, sopra di me, intatte. Che idea ingenua, infantile avevo avuto: come poteva esserci luce sottoterra? Le due masse erano così affascinanti, attraenti. La voce confusa di mio padre aveva forse ricominciato a farsi sentire?

 

Poco dopo è successo qualcosa: un crollo improvviso mentre scavavo verso l’alto. L’ho capito a posteriori. Infatti, lì per lì, mi ero semplicemente accorto di essere precipitato, senza avere idea di dove fossi finito. Un attimo prima, ero in uno stato di sovreccitazione perché avevo captato il clamore di cui parlano le nostre leggende antiche: canti e danze umani. Pensavo: come può esserci un’adunanza nel deserto? Forse là sopra non c’è il deserto? In quell’istante, le due masse nere avevano cominciato veramente a irradiare luce. Lo dico per supposizione, perché non sarei stato in grado di vederla. Non era una luminosità rosseggiante, gialla o arancione, piuttosto un chiarore impercettibile incastonato tra le due masse nere. Mentre la musica diventava sempre più potente la mia agitazione cresceva. Avevo messo tutto me stesso in uno slancio verso l’alto… Poi c’è stato il crollo.

 

Ero avvilito: credevo di essere tornato al punto di partenza del mio movimento verticale. Trascorso un bel po’ di tempo, continuava a esserci il silenzio più assoluto. Dunque, c’era un altro regno sotto il deserto, un regno morto? Il suolo era arido, non era la terra nera di prima. Poi, di colpo, ho capito: non era terra ma sabbia! Sì, sabbia priva di forma! Ero certo di essere caduto verso il basso, come facevo a trovarmi in quel posto? La forza di gravità aveva cambiato direzione?! Per non rimuginarci sopra, mi sono gettato nel lavoro, che è l’unica cosa che mi mette di buon’umore e mi garantisce sicurezza e stabilità.

Ho ripreso a scavare, sempre verso l’alto, in verticale. Muoversi nella sabbia è diverso dal muoversi nella terra. Nella terra nera, percepisci la traccia del tuo movimento, la forma che crei lungo il percorso. I granelli di sabbia, invece, risommergono tutto con spietatezza, lasciando il nulla dietro di te e facendoti perdere l’orientamento. Certo, visto il mio attuale stile di vita, bastava procedere in verticale. Ed ero ancora dotato del senso di gravità. Trovavo il lavoro molto più faticoso e frustrante di prima, e mi toccava mangiare sabbia, che è disgustosa, serviva giusto a riempire lo stomaco. Ero in costante tensione per paura di sbagliare e perdermi. Dovevo concentrarmi al massimo sulla mia percezione della gravità in modo da mantenere la rotta verticale. La sabbia soffocava qualsiasi sensazione, mi impediva addirittura di capire se mi stessi spostando. Ho introiettato i miei sensi. Non c’erano più tracce, né forme, solo una debole pulsazione degli organi interni e un bagliore flebile che sfarfallava nella mia mente.

Ma, allora, mi contraevo ed espandevo rimanendo nello stesso posto o mi stavo muovendo verso l’alto? O stavo sprofondando giù? Come fare a capirlo? Era impossibile. Questa era la situazione: a intervalli producevo una contrazione nella supposizione di muovermi verso l’alto. Certo, la sabbia oppone molta meno resistenza rispetto alla terra, ma è proprio questo che ti confonde: senza punti di riferimento non sei in grado di misurare i risultati dei tuoi sforzi, che quindi potrebbero risultare vani. Quando ero allo stremo, mangiavo un po’ di sabbia, dopodiché scivolavo in un sonno simile alla morte. A furia di ferite e rimarginamenti, rimarginamenti e ferite, con il tempo la mia pelle si è ispessita. Gli umani hanno la pelle dura perché sono passati attraverso la stessa esperienza? Oh, quanto silenzio, quanta desolazione! Per brevi periodi sono sopportabili, ma quale sarebbe differenza con la morte se durassero per sempre? Pian piano l’angoscia ha messo radici in me. Pensavo al disperso: magari è vivo? C’è la possibilità che entrambi siamo vivi e che non moriremo mai? Siamo sepolti in questa immensa distesa di sabbia gialla in cui ci muoviamo ciascuno per conto proprio, senza mai incontrarci. Davanti a quest’ipotesi venivo colto da tremori. Ho avuto parecchi episodi di questo tipo.

L’ultimo episodio è stato particolarmente violento. Pensavo di morire. Poi ho sentito la montagna, cioè quello che prima percepivo come due masse nere sopra di me: per un po’ erano scomparse, adesso erano tornate. Scendevano verso di me, ma senza schiacciarmi, restavano lì, come sospese. In quell’attimo, i tremori sono cessati repentinamente. Con il sopraggiungere del sollievo, si è prodotta un’iperattivazione dei sensi, che però si sono spenti all’improvviso. Mi sono slanciato con tutte le mie forze verso l’alto e la montagna si è assottigliata all’istante, era leggera come due foglie, come due foglie di paulonia. Avvertivo addirittura il loro tremolio. È stato un miracolo! In preda all’eccitazione, mi sono slanciato di nuovo con energia e le foglie di paulonia sono diventate quattro! Erano davvero quattro, udivo il rumore di ciascuna di esse, era il suono metallico di cui narrano le leggende. Ho avuto la conferma di non essermi perso, ero sulla strada giusta! Presto, le foglie di metallo si sarebbero dischiuse e io avrei incontrato la luce! Va bene, non ho gli occhi, ma questo non mi avrebbe impedito di “vedere”. Io, insetto delle profondità della terra, avrei visto la luce! Ah, ah! Un attimo: ma, come? Con il mio corpo lacerato da ansia e cicatrici? Forse in preda a un delirio? Chi mi avrebbe garantito che uscire dal suolo non avrebbe decretato la mia fine? No, non volevo soffermarmi oltre su questo pensiero, volevo sentire le foglie di paulonia sopra di me. Ah, le eterne foglie di metallo, la brezza che le sfiora…

Sono svenuto. Al risveglio, ho udito il ronzio della sabbia tutt’intorno e, su quel sottofondo, una voce anziana, molto bassa, diceva: “M, il becco continua a crescerti?”.

Chi era? Lui? Chi altri? Quanto tempo era passato! Il deserto, il deserto… Com’era possibile?!

“Sì, il mio becco, il mio becco! Scusa, dove mi trovo?”

“Sei nello strato superiore della crosta terrestre. La tua nuova patria.”

“Da qui non posso uscire? Significa che sono destinato a vagare nella sabbia? Ma oramai mi sono abituato al movimento verticale.”

“Qui puoi solo muoverti in verticale. Tranquillo, sopra la sabbia c’è altra sabbia.”

“Intendete dire che non potrò mai uscire veramente? Capisco, ci avete già provato. Da quanto tempo vivete in questa zona? Deve essere da molto, molto tempo. Anche se non abbiamo modo di misurare il tempo, sappiamo di avervi perso da tanto. Caro anziano, non avrei mai pensato, davvero, non avrei mai pensato di incontrarvi in questa… come posso dire? In questa situazione estrema. Se solo mio padre… Ah, non posso parlare di lui, altrimenti svengo un’altra volta.”

Lui non ha più detto niente. L’ho sentito allontanarsi: tac, tac, tac… Scavava nella sabbia con il suo lungo becco decrepito, un colpo alla volta. I liquidi del mio corpo ribollivano. Strano, dopo tutto quel tempo in un luogo così arido, il mio corpo aveva ancora dei liquidi. Dall’intonazione della sua voce, ho dedotto che anche il corpo dell’anziano conteneva liquidi. Un miracolo! Se n’è andato passando sopra di me. Di sicuro, ha visto le foglie di paulonia.

Oh, è poi tornato! Che meraviglia, ho un compagno adesso! Finalmente avevo qualcuno con cui comunicare! L’immensa distesa di sabbia gialla non era più tanto spaventosa! Ma… chi era?

“Anziano, voi siete il disperso?”

“Sono uno spirito errante.”

Che meraviglia! Parlavo e qualcuno rispondeva. Da quanto non succedeva? C’era qualcuno che viveva nello stesso deserto e che compiva i miei stessi movimenti… Il desiderio di mio padre era che lo ritrovassi, lo sentivo!

 

Sono un essere minuscolo intrappolato nel deserto. La mia prigionia è il risultato delle mie ricerche. In questa terra di mezzo sogno le foglie di paulonia lassù senza dimenticare i miei simili nell’oscurità.

Published May 25, 2024
© Speci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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